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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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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紅

蕭衍的聲音含著幾分疏冷, 卻又很快平靜下來,對著謝姌道:“不提承恩公府了,叫人傳膳吧。”

蕭衍說著, 看了身側站著的崔公公一眼,崔公公忙下去傳膳。

不過一會兒功夫, 膳房的人便送來了午膳。

謝姌到了桌前坐下,一眼就見著了飯桌上擺著的一道蒓菜湯羹,不等她開口, 陶嬤嬤便含笑道:“膳房的人知道娘娘自小長在江南, 便特意做了這道蒓菜湯羹,裏頭還放了鮮筍絲,嫩豆腐,青瓜絲和切片的赤松茸,輔以佐料, 味道極鮮。這廚子祖籍淮州,娘娘嘗嘗看可和娘娘家鄉做的蒓菜湯羹味道一樣?”

謝姌臉上多了幾分笑意,對著陶嬤嬤道:“膳房的人有心了,你過會兒叫人打賞些,替我謝一謝。”

陶嬤嬤應了聲是,臉上堆滿了笑意。

蕭衍卻是看了謝姌一眼,開口道:“伺候好主子是他們的本分, 哪裏擔得起你的謝, 你若事事都要打點賞賜,怕是你進宮時帶的那點銀兩很快就不夠用了。”

謝姌盛了一碗蒓菜湯羹遞到蕭衍面前,含笑解釋道:“殿下倒不必擔心妾身, 妾身入宮時老夫人還是給了一些嫁妝的。而且妾身進宮這些日子,也是頭一回自己打賞, 之前賞賜下人都是殿下吩咐的,妾身總不好回回都不賞賜。”

她說完這話,又含笑道:“殿下這裏只要隔些日子幫妾身賞賜一回,妾身就很知足了,其他的殿下還是交給妾身自己吧。”

說這話時謝姌眼底帶了幾分篤定和笑意,蕭衍是知道她因著是太子嬪每日不必去慈寧宮和景陽宮請安,待在濯纓院也沒什麽要緊的事情,閑來無事親自打理著這濯纓院也能打發時間了。再說,還有陶嬤嬤和如意,總不會叫她因著後院的事情累著的。

只是即便謝姌說她入宮時家裏給了嫁妝,蕭衍想起安國公府和謝家那不靠譜的夫人傅氏,心中又憐惜謝姌許多,再則謝姌如今是他的側妃,他的女人哪裏需要旁人來養,所以蕭衍便想著過會兒吩咐崔公公往濯纓院送些銀兩過來,總好過謝姌手頭緊自己面皮薄又不好和人開口,怕是背地裏只能和青黛那丫鬟為難了吧。

蕭衍壓下了心裏頭的這些心思,點了點頭道:“隨你吧,這濯纓院總歸是你的地方。”

謝姌覺著蕭衍這後半句話有些怪怪的,可她也沒有多想,其實蕭衍說的也沒錯,這濯纓院本就是她這個太子嬪的地方,也沒有說錯不是?

謝姌看了蕭衍一眼,含笑道:“殿下快嘗嘗這湯羹,妾身在家時時常喝呢。有時候還會加些切絲火腿,味道極好。”

蕭衍看著她臉上的笑意,沈默了一下才拿起勺子喝了幾口。

他點了點頭,道:“味道不錯,你也快喝吧,別涼了。”

謝姌懷疑蕭衍似乎有話要和她說,她瞧了蕭衍一眼,見他和平日裏也沒什麽不一樣,便覺著是自己多心了。

早朝後他們才一塊兒在內室歇息過,還聊了一些游記,氣氛很是不錯。之後承恩公夫人岑氏過來,他便去了書房,方才她也將和岑氏所說的話回稟了蕭衍,他也沒露出什麽不滿來,所以,應該是她想多了。

蕭衍身份貴重,心中若有什麽想法定然直接就說出來了,哪裏會藏著掖著叫人猜?

這般想著,謝姌就徹底安下了心,用起午膳來。

膳房的人廚藝甚好,見著謝姌這個太子嬪受寵,再加上知道今個兒殿下也在濯纓院,更是用心了幾分,所以謝姌吃著很是開心。

蕭衍見她這般有胃口,心中不知怎麽覺著有些發堵,同時又很是欣賞謝姌的這份兒自在,好似她不管處於什麽境遇都能努力將自己的日子過好。就像在回京途中她在福安寺沖撞了他時,差點兒被他失控之下掐死,那時候她聰慧通透,搬出了安國公府來,說她是安國公府的表姑娘。之後她隨著傅氏進京,因著不得傅氏喜歡在安國公府處境也不算好,可每每都會叫傅氏和那謝嬿討不了好,如今嫁進東宮成了他的側妃,也沒有表露出半分不適應來,甚至,他從她身上看到了更多的愜意,好似她在這東宮,在這濯纓院過得很是不錯。

可她也只是他的側妃,日後東宮正如她對岑氏所說總會有太子妃進宮的,她就一點兒也不想著趁著太子妃還未進宮,多爭一些寵愛嗎?她不僅沒有如此,他來了她好生伺候著,他不來,她在這濯纓院過得也很自在愜意,好似他這個東宮太子只能給她錦上添花。

蕭衍其實覺著她這般極好,通透聰慧,才是在宮中為人處世之道,日後更能保全自己。

只是即便知道,他心中也有些微微的不大舒坦,他覺著謝姌其實並不如何在意他,哪怕她伺候他盡心盡力,也會討好他,哄著他高興,這份兒在意似乎也只是她需要做的,她該做的。

她心裏頭,依舊只有她一人,何曾有過他這個太子?

不過他也能想明白,他們私下裏雖見過幾回,卻又不是自小長大的情分,地位不同,境遇不同,她又只是他的側妃,哪裏能像是他的妻子一樣?她如今只將他當做太子,當作夫君,才是最聰明的做法。他心裏的那絲不舒坦,大抵只是男子的自尊作祟吧?

蕭衍在心底苦笑一聲,覺著自己怎就這般沒有氣度,為著這點子小事想來想去,竟是一點兒都不像他了。

若是說出去,沒得叫人笑話他這個太子。

蕭衍壓下了心裏的這些想法,打算以後不再想了,畢竟謝氏這樣便很好。他見著謝姌吃的高興,也覺著眼前的飯菜更加可口了幾分,便也多用了一些。

等到午膳後,宮女端來了茶水,蕭衍和謝姌到了軟塌前坐下喝起茶來。

等到茶水喝完,謝姌見著蕭衍沒有要走的意思,心裏更是有些不解。難不成蕭衍還要進內室小憩一會兒?謝姌覺著不大可能,蕭衍難道沒有宮務要忙嗎?哪裏能將時間都花在這些後院的事情上?謝姌莞爾一笑,帶著幾分體貼道:“殿下若是有公務要忙就不必陪著妾身了,妾身打算去院子裏走一走消消食,有如意在身邊跟著就好了,殿下忙去吧。”

崔公公聽著這話,又看了眼明顯有些被噎住,卻是半點兒不叫人看出來,只有他這個伺候了多年的奴才才能看出稍許情緒的自家殿下,心裏頭輕輕嘆了一口氣。

唉,這謝側妃莫不是老天派來專門折騰他們家殿下的,殿下雖是儲君,可也不至於整日裏要忙那些宮務,難不成還不許殿下在自己的側妃房裏多待一會兒了?

瞧瞧側妃娘娘說的,這分明是在趕他們殿下走呢?殿下但凡是個要臉面的,自然不好繼續留下來。

都說女子兒女情長,可娘娘怎就是這般性子,尋常的女子這個時候不該想叫殿下多留一會兒,最好是能進內室小憩,多一些時間相處嗎?畢竟,情分這種東西相處多了自然就多,側妃娘娘才剛進宮,怎就一點兒都不知道爭寵,反倒是將殿下推出去呢?

蕭衍一瞬間的怔楞過後,視線落在謝姌身上,卻是道:“無妨,孤乃太子,又不是長工,需要整日裏忙活。孤用的也有些多,謝氏你陪孤一塊兒出去走走吧。”

謝姌覺著蕭衍今日興致怎會這般好,竟還有閑情出去散步,她只以為膳房的飯菜好,他吃的也有些多了所以才需要走走消食,於是點了點頭道:“那妾身陪著殿下去外頭走走吧。”

“看來往後不能叫膳房送來那麽多吃食了,飯菜雖好,經常吃多了對身子也是不好的。”謝姌又帶著幾分感慨道。

蕭衍深深看了她一眼,起身徑直往外頭走去。

謝姌忙跟了上去,她心中微微有些不解,覺著自打今個兒承恩公夫人岑氏來了後蕭衍的情緒都和平日裏有些不一樣,有些怪怪的。她想起前世寄居在紫檀佛珠裏知道的那些事情,猜想是今日岑氏來東宮求見,叫蕭衍想起了當年先皇後和承恩公府的那段往事吧。

自己的姨母在母親病中侍疾,卻是不安好心存了想要取代先皇後的心思,那時蕭衍還小,肯定很傷心難受。

怪不得都這麽些年了對於當年的事情他都無法釋懷,換做是她,大概也是很難釋懷的。

這無關身份地位,蕭衍縱然是太子,也是肉/體凡胎,傷了的心哪裏會那般容易就能好呢?尤其,先皇後還是那樣死去的。

這般想著,謝姌對蕭衍就生出幾分同情來,雖然他這樣身份的人大抵也不需要她的同情,她只將這份兒同情藏在了心底。

二人一前一後出了殿門,因著是午後,陽光格外濃烈,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身上,暖暖的,格外的愜意。

一路上謝姌沒有說話,只陪著蕭衍慢慢走著,她覺著一個人若是心情不好,肯定不想說話,也不想聽人說話。

因為她就是這樣的,雖然她在謝家時無人在意她的心情,哪怕知道她心情不好,大抵也不會顧忌她的想法,該說還是說的。

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謝姌才不會當那個討人嫌的人。

這一刻,她不是為著討好蕭衍,而是真的不想打擾一個傷心的人。

兩人就這樣沿著小徑靜靜走著,看著院中的花草樹木,還有園子裏的景致,不知過了多久,蕭衍突然就轉過身來。

謝姌距離他只半步,所以他突然轉身,她根本就沒來得及止步,便撞在了他的身上。

就如當日在福安寺她不小心沖撞了他那樣,只是今日她已經是他的側妃,即便撞在了他身上,也不會擔心他對自己發火的。

兩人距離很近,謝姌能聞到蕭衍身上濃濃的龍涎香的味道,還有沾染了她身上的一些女兒家的香氣,若隱若無。

“怎麽一路上都不說話?”蕭衍出聲問道。

謝姌猶豫了一下,才解釋道:“妾身知道殿下心情不好,這會兒肯定不想聽人說話。”

她遲疑一下,又道:“殿下,往事已矣,承恩公府當年如何對待殿下和先皇後,如今殿下坐穩了太子的位置,根本就不必理會他們,何苦因著他們心裏頭難受,不能釋懷,反倒叫自己不痛快呢?”

“有些事情當忘則忘,忘不了,殿下只需好好過自己的日子,總有那些人後悔當初所作所為的那一日。今日岑氏進宮求見,不就是府裏老夫人和承恩公都有些後悔了嗎?其實,殿下見著他們後悔該高興才是,要是換做妾身,妾身才不會難過,只會覺著解氣。”

謝姌覺著自己最後這句話會不會有些小心眼兒,才剛想著,蕭衍就伸手抱住了她,她聽到他輕輕一笑,道:“你說得對,孤不該難受,該痛快解氣才是。”

謝姌有些不自在,尤其想到崔公公還跟在後頭,更是臉一下子就羞紅了,她推了推蕭衍,卻是半點兒都推不動。

“殿下,這是在外頭呢。”

蕭衍又笑了:“青天白日,你當孤會對你做什麽?”

謝姌聽了他這一句,連脖頸都有些泛紅了。

蕭衍好不正經,她哪裏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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